发布时间: 2017-03-09 | | 责任编辑: 马雅兰 | 来源: 影像中国网
冬虫夏草在古时多部药典中都有记载,被最广泛转录的应是吴仪洛撰于1757年的《本草从新》中关于冬虫夏草的药用描述。入肺、肾经。甘、平。保肺、益肾、止血、化痰、已劳嗽。治膈症皆良……保肺气,实腠理,补肾益精。主治:肺虚咳喘,痨嗽,痰血,自汗,盗汗,肾亏阳痿,遗精,腰膝酸痛。
因冬虫夏草极其特别的形成特性与其生长地理环境恶劣,不宜采集,又因当时交通情况所限更不宜得到,并且古人当时对自然学科及医药知识掌握有限,所以在记载中多有对虫草夸张杜撰,这也成为近年来虫草价格炒作的卖点之一。广义上的虫草有上百种,而能作为药用的却只有一种就是“冬虫夏草”。因其目前市场价格高昂,优质的每500克可达几十万元,多有不良商贩用其他种类虫草冒充冬虫夏草,非专业人士基本分辨不出。
冬虫夏草主产于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流域的上游。东至四川省的凉山,西至西藏的普兰县,北起甘肃省的岷山,南至喜马拉雅山和云南省的玉龙雪山。西藏虫草的产量大约占全国虫草产量的41%,青海省产量大约占全国虫草产量的33%,云南省和四川省虫草产量各占11%-16%上下。
2013年,我选择了在全国虫草产量相对较少,在本地区产量较高的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做拍摄调查。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四川省是全国最大的多民族居住地之一,而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地理环境及人文历史非常独特,这样可以在拍摄中带来更多的可能性。在选择拍摄专题主要人物时也做了详细的考量,后来选择了居住在甘孜州新龙县博美乡波罗村的扎西达瓦一家。扎西达瓦从小失去双亲由其姨母抚养长大,姨母为抚养扎西今年50多岁还未婚配。扎西又是一个虔诚的藏传佛教徒,曾经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与姨母做朝圣者在外转经一年八个月,留下妻子及两个孩子在家留守。扎西在转经途中结识了一些国内外的朋友,转经归来后的几年经常在内地走动,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扎西不但成为了我拍摄的主角,也是我在拍摄藏族家庭生活与采集虫草过程中的重要翻译。
采虫草的季节是每年的四月底至六月底,过了这段时间以后虫草就长坏了,被当地人称为烂草,没有了药用价值。在其他的季节里,扎西一家与很多普通的藏族农民一样,到神山、圣湖或者到寺庙转经,然后就是四处打零工,多在新建的寺庙或者建新居的家庭中做建筑小工,或者到山上采集各种食用菌、草药拿到当地收购市场上卖。前些年,藏族家庭中的孩子不少被送到寺庙中学习藏传佛教,做一个职业的喇嘛。孩子成人以后还可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还俗。然而这一切随着冬虫夏草的价格炒作暴涨发生了改变。高昂的虫草价格不但给销售商带来了暴利,源头的采集者也有了不菲的收入。
在我所调查的2013到2015年这三年间,每年4月底就会有超过6万人,最多的一年10万余人,进入四川省理塘县的大雪山里采集冬虫夏草,这两个月里他们创造了8亿多元的产值,而理塘县政府2011年给出的GDP是6.43亿元。每年全国的虫草产值是300多亿元。
扎西通过这几年采卖虫草的积累,从新龙县的大山里搬迁到了理塘县城,四个孩子都上了当地最好的学校。前几年他还准备把孩子送到寺庙做喇嘛,通过与外界越来越多的接触,家庭经济收入的提高,他说:孩子不能没有知识,上学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孩子愿意去寺院做喇嘛,他会尊重孩子的意愿,毕竟家庭中有一个人做喇嘛是很荣耀的事情。他会鼓励孩子在完成学业以后到佛学院进行深造。再说现在虫草越来越少,越来越难采集,以前家里的附近山上就可以找到很多虫草,不用跑太远,现在他们不得不在4月份提前准备足够维持两个月的生活物资,翻过几座大雪山到无人区里寻找虫草,那里天气不好,也很危险,很多朋友为此摔伤,落下终身残疾,甚至失去生命。
几年前西藏高原生态研究所的调查显示:由于长期过度垦挖,雅鲁藏布江中游水土流失面积已达615万公顷,而河南省的耕地面积才有687.1万公顷。2015年5月CCTV13新闻直播间报道贵州某地山里出现“虫草”,3万多亩的森林遭到破坏。
多年的虫草价格翻涨,虫草经济已成为虫草产地的主要经济收入。不算以虫草为附加值生产销售的企业,全国有近百万的农牧民依靠每年挖虫草带来的收入提高生活质量,政府依靠虫草带动赋税的收入。畸形的高价格,使得有着“软黄金”之称的冬虫夏草已陷入“越挖越少、越少越贵、越贵越挖”的恶性循环,高原生态危机也令人担忧。当地政府也看到了这样的危机,正在试图改变,挖掘当地旅游业的潜在价值。然而随着旅游开发力度的加大,当地人文生态却又不得不做出妥协和改变。
评委评语:
摄影师薄高鹏历时数年拍摄的这组图片,其影像采集方法有两点值得看重:一是,薄高鹏并没有漫无边际地将冬虫夏草采集者以及他们的劳作过程纳入拍摄视野,而是选择采集冬虫夏草的一家人作为观察与表现的个案,通过长时间的跟踪拍摄和具体的细节呈现,以精微而致广大,从而避免了对这一话题的浮泛表达。二是, 采集冬虫夏草的具体过程与场景在整个专题的影像表现当中占有很小的比重,摄影师将更多的镜头用来描述从事这一生计的人群的日常生活,从而将一个有关冬虫夏草采集的话题,引向对这一人群的基本生态研究,展现出摄影师较为宽阔的视野。(刘树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