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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中国摄影的新纪实风暴:映·纪实影像奖获奖作品

发布时间: 2017-04-19   |   作者: 马列   |   责任编辑: 马雅兰   |   来源: 中国网图片中心

 

2017年3月15日,由映艺术中心/映画廊主办的“映·纪实影像奖”正式公布获奖名单,经过五位中外评委的评选,共有10位摄影师入围获奖,他们是:陈博、陈杰、德戈金夫、杜子、韩萌、金向怡、李颀拯、刘劲勋、杨文彬、吴皓&张琦,其中,杨文彬摘得最高大奖,他将获得20万元的奖励资助基金。2017年4月15日,“映·纪实影像奖”获奖作品展于映画廊正式开幕。本次展览呈现了十位获奖摄影师的纪实摄影项目作品(项目尚在进行中)。十组作品将当代中国——正在经历快速发展的同时需要得到关注的问题——文化问题、民族问题、计划生育、教育问题、医疗问题、城市化进程、环境污染等等……进行一次涵盖多种视觉表现方式的呈现,充分体现本次大赛宗旨,即发现、鼓励和支持关注民生、关注环境、关注社会变迁并具有非凡艺术创造力的中国当代影像创作者,同时也试图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纪实摄影仍扮演着至关重要角色的当代社会中,“纪实摄影”当以何种面貌重整旗鼓。

 

评委评语:

艾琳·巴尼特(纽约国际摄影中心展览与收藏部总监)

在当代社会中,纪实摄影仍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为人们对复杂的全球性和地域性问题的认知提供着更深入的洞见和情感联结,通过放大人性的共同点、聚焦少数民族和亚文化、突出不公平现象,将观者暴露在前所未见的真相面前。而映·纪实影像奖就是为了给创造性地扩展纪实摄影边界的艺术家们提供资金支持和展览机会而创立的。

入围映·纪实影像奖的摄影师有的专注于具体的地域性项目,这些项目亦可映射更大的问题。例如,一些摄影师记录了亚文化与少数民族传统:陈博用超过15年时间拍摄了宋庄画家村的居民及他们的日常生活和艺术创作;德戈金夫和刘劲勋则用截然不同的手法记录着蒙古高原——从家庭延伸到所在社群,德戈金夫为他的亲戚和其他部族成员拍摄了正式而丰富的黑白肖像;在《匈奴的名字》中刘劲勋则用色彩展现了更加碎片化、氛围化的景象;在《悬崖上的村庄》中,陈杰通过关注为了上学而不得不攀爬绳梯翻山越岭的孩子们的惊人故事,调查了崎岖偏远地区信息闭塞和基础设施匮乏的现象,以及这些地区住户的经济问题。

有的项目突显了人对地貌的改变。在《填海》中,杜子用平面照片、无人机拍摄视频和地图详尽地整合出了中国东海岸人工岛屿修建计划的概貌。李颀拯的作品从宏观与微观角度探索了中国多个城市中自然资源枯竭对地与人的影响。

有的艺术家运用影像探索心理问题。金向怡的《归来的流亡》敏感而抒情地探索了在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经历的错位感与怀旧情结;吴皓和张琦的纪录片《另一种活着》则关注着精神健康——这个通常不会被公开讨论或有效治疗的健康问题。他们的影片通过患者的个人故事将抑郁症更加人性化地体现出来。

其余两个项目则更深地植根于中国特定的历史和文化。韩萌在《江南弃儿》中跟踪拍摄了多位被亲生父母所抛弃女性的寻亲历程,调查了计划生育政策对个人和社会的影响。在《大学社会》中,杨文彬将学生会—从中等教育系统的压力和顺从中解脱出来的学生所创建的团体暴露在镜头前。意料之中的是,他们建立的团体正是中国政治与消费社会的缩影。杨文彬没有美化这些团体,而是运用了更加冷静和批判性的手法。事实上,他再现了申请拍摄学生会全体会议遭拒的微信对话截屏及学生会活动筹办过程中的群聊截屏等作为作品的一部分,从而拓展了纪实摄影的界限,并将所拍摄群体的组织逻辑和内部运作公之于众。

这些入围摄影师和电影制作者的作品都直击庞杂的系统性问题,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决意与协作。我希望这些作品都能成功引起关注,将面临全球化、教育体制、土地变革、资源分配、精神健康和族群维护等复杂问题的社群动员起来。值得庆幸的是,映·纪实影像奖在鼓励纪实摄影师们继续创作,运用视觉故事层层深入当务之急。在这个各国间联系日益密切的世界上,这些艺术家在突显不公平现象的同时,也为我们带来了对未来的乐观和期望。(2017年4月4日于纽约)

 

《匈奴的名字》刘劲勋作品

 

甘肃省兰州市穆斯林公墓区 2016年
甘肃省兰州市穆斯林公墓区 2016年
 

甘肃省张掖市临泽县 2016年
甘肃省张掖市临泽县 2016年
 

甘肃省敦煌市 2016年
甘肃省敦煌市 2016年
 
 
 
《悬崖上的村庄》陈杰作品
 

陈古吉一家在一起吃午餐。他的6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其余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承担家务
陈古吉一家在一起吃午餐。他的6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其余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承担家务
 

阿土勒尔村,还未入学的孩子在田间玩耍,村里的一些青壮年外出打工,留下不少留守儿童。
阿土勒尔村,还未入学的孩子在田间玩耍,村里的一些青壮年外出打工,留下不少留守儿童。
 

如今,悬崖村发展严重滞后,村里通向外界的道路是一条顺着悬崖断续修建的17条藤梯。村里有15个6至15岁的孩子在山脚下的勒尔小学上学,孩子们平时住校,每月月中和月底的周末回家,图片拍摄于2016年5月14日,在三名家长的保护下,15个孩子从勒尔小学出发,走崖壁,爬藤梯,踏上放学回家的路。
如今,悬崖村发展严重滞后,村里通向外界的道路是一条顺着悬崖断续修建的17条藤梯。村里有15个6至15岁的孩子在山脚下的勒尔小学上学,孩子们平时住校,每月月中和月底的周末回家,图片拍摄于2016年5月14日,在三名家长的保护下,15个孩子从勒尔小学出发,走崖壁,爬藤梯,踏上放学回家的路。
 

王庆松(当代影像艺术家)

“纪实”并不是像游客那样拍纪念照,“纪实”本身需要有一个真实或相对真实、还原于真实并且深入真实的表现,而不是简单地流于表面。映·纪实影像奖作为一个年轻的奖项,它应该是一个让人感到非常踏实的奖项,可以落地又充满温度。一个好的题材你可以把它拍得很好、做得很成熟,但如果这个题材任何人都可以去做,甚至可以几个人同时去做的话,就不太符合我们的评选标准。我们这个奖项应当颁给那些“只有你才可以去做,别人或许都不太感兴趣去做”的摄影师。

评选结束以后我就有预感,这10位获奖者并不会引起太多争议,可是大奖得主肯定会非常有争议。但我们需要有争议,作为一个年轻的奖项如果看起来很平淡,评选结果出来之后大家一致认为“没毛病,他就应该获奖”的话,那么这个奖项同其他奖项又有何区别?提到映·纪实影像奖我首先会想到要有别于他人,最终的结果也确实有别于其他,存在争议其实没有问题。

 

《大学社会》杨文彬作品

 

签到:校学生会召开的新学期的第一次全会。右边的微信截图为签到通知。
签到:校学生会召开的新学期的第一次全会。右边的微信截图为签到通知。
 

学院-报告厅
 

VIP
 
 
《归来的流亡》金向怡作品
 

异乡的麦子如南方的水稻 手抚摸 像父亲的皮肤 海的那头没有故乡 流放是一辈子的事 我们只能掩面痛哭 沉默不语

异乡的麦子如南方的水稻

手抚摸

像父亲的皮肤

海的那头没有故乡

流放是一辈子的事

我们只能掩面痛哭

沉默不语

 

被遗弃的尸骨
被遗弃的尸骨
 

回到母体
回到母体
 
 

罗伯特·普雷基(联系图片社总裁)

作为映·纪实影像奖的评委,我们的任务非常明确,即“发现、鼓励和支持热爱纪实摄影、关注民生、关注环境、关注社会变迁并尝试创造性地扩展纪实摄影边界的中国当代摄影家”——这便是映艺术中心新设奖项的目标。

评选旨在“发现”和“鼓励”影像艺术家——换言之,即摄影界那些尚未为人熟知的、愿意尝试“创造性地扩展纪实摄影边界”的摄影人,而不是像中国很多其他摄影奖一样遴选 “最佳摄影师”或“最佳摄影作品”。因此,20万元的奖金并不是对摄影师已有成就的褒奖,而是为了让获奖摄影师在一定时期内不受由经济局限带来的负担和焦虑所困扰、助力摄影师充分而独立地投入到他/她的项目创作中。

正如展览和画册所示,十组入选作品的风格手法迥异且都表现了重要的议题,其中既有传统的大画幅照片,也有视频;既有黑白作品,也有彩色作品;既有肖像摄影和直截了当的报道摄影,也有更加观念化的尝试……这些作品都意味深远、风格鲜明,有很强的实践性,反映了广泛的话题——包括社会与生态问题、边缘化群体的处境、消逝中的族群与文化、被遗忘的少数民族、儿童与教育问题等等,涵盖了多样的视觉表现手法。

最后,一场不记名投票结束了一天的评选:杨文彬成为中国第一个“新纪实影像奖”的大奖得主。

杨文彬很年轻,他仍在找寻自己的特色、明确自己的创新摄影风格;他还在成长、在摸索;他的个人项目仍需扩展和完善。不同于多数其他入围摄影师,他自己亦是所拍摄群体中的一员,而不仅仅是在不属于他的世界中充当观察者。他运用自己所处时代的工具和视觉语言记录着他的所见。这或许是他此生作为亲历者拍摄这一项目的唯一时机——若再年长一些,他便会转而成为众多观察者中的一个。杨文彬自身即有着“大学社会”同侪的经历。

奖金会帮助杨文彬走得更远、挖得更深、开阔他的影像研究、接触那些他曾经梦想的事物、尝试其他或新颖或陈旧的工具、发展出不同的作品呈现角度、展现他的担当,并且最重要的,是去尝试让大家切实地了解和理解存在于当今中国的这样一个社会问题。评委们在将这个特别的机会给予他时便已完成了任务,而现在,是时候由他来告诉大家,首届映·纪实影像奖的评审团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这是他面临的挑战。现在,就看他的了。(2017年4月4日于纽约)

 

 《江南弃儿》韩萌作品

 

 
 

 

 

《填海》杜子作品

 

喷砂-用挖泥船将海底泥沙通过管道吹喷至填海堤坝内代替大量的土石方
喷砂-用挖泥船将海底泥沙通过管道吹喷至填海堤坝内代替大量的土石方
 

浙江洞头-填海工程和烂尾的海景房
浙江洞头-填海工程和烂尾的海景房
 

天津滨海新区
天津滨海新区
 

王久良(青年影像艺术家)

优秀的纪实摄影作品在我看来首先是它的社会属性,这也是我最想强调的。无论是对外界的关注还是对自我的关照,在可能产生的影响力上摄影师的作品一定要有深度和温度,我希望是真正有感而发而不是无病呻吟。第二,很明显,我们这次映奖强调的是“纪实影像”而不是 “纪实摄影”,影像包括一切可视的呈现,所以这次映奖在表达方式上的拓展会占有优势。

说实话,我不认为大奖获得者杨文彬的作品在10位获奖者中是拍得最好的,甚至也不见得他就是最优秀的那位摄影师。获奖者中有很多非常知名的摄影师:陈杰、杜子等等,他们的作品都非常有力量也非常具有系统性。但是,我们在评选的过程中,不仅看参赛者参赛提交的作品,还会看参赛者正在进行的项目或者未来的项目是否具有可行性以及挖掘价值。之所以把头奖颁给杨文彬,不仅因为他的作品打开了纪实摄影与其它呈现载体的互文形式,还因为他作品背后基于自己的生活向外观看的社会责任感。所以最终我们还是决定把机会给一个年轻人,或者说,这个奖项最终给了某种未来的可能。最后也期望杨文彬能够继续完善这组作品,对大学及大学生的社会属性完成更具深度的挖掘。

 

《新草原照相馆》德戈金夫作品

 

巴尔虎萨满,陈巴尔虎旗
巴尔虎萨满,陈巴尔虎旗
 

博克手,陈巴尔虎旗
博克手,陈巴尔虎旗
 

达斡尔萨满,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
达斡尔萨满,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
 
 
 
《中国沉陷区》李颀拯作品
 

安徽淮南矿区的堆场,旁边是正在被淹没的村庄。
安徽淮南矿区的堆场,旁边是正在被淹没的村庄。
 

那日松(映艺术中心/映画廊艺术总监)

当过很多摄影奖评委,也举办过很多次摄影评选与活动,但这次“映·纪实影像奖”仍然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在“纪实”已经不被看重,甚至被视作落伍的当今中国摄影界,大张旗鼓地举办纪实摄影大奖还有意义吗?我一边在外人怀疑的目光中默默问着自己,一边坚定地开始筹办这个纪实影像的评选和展览活动。

是的,在全世界范围内,纪实摄影仍然主流,仍然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今天,为什么在最应该被纪录、被纪实的当代中国,反而有人说纪实摄影已经不重要了呢?迅猛变迁中的当今中国其实是纪实摄影的天堂啊。

那么,在这个被称为“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里,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纪实摄影呢? 于是,我在征稿启事的最前面写上:“映·纪实影像奖”旨在发现、鼓励和支持热爱纪实摄影,关注民生,关注环境,关注社会变迁并具有非凡艺术创造力的中国当代摄影家。征稿启事发出后,让我们欣慰的是中国当代最好的青年纪实摄影师几乎都参加了此次评选。

2017年3月13日深夜,经过两天的评选,10位入围获奖者产生了, 遗憾一些优秀的摄影师落选。应该说,这10位摄影师都有获得大奖的可能,因为他们真的都足够优秀。最终,大奖在一次次的讨论和争论中产生,年仅20岁,还在上大学的青年摄影师杨文彬冲出重围,摘得了“映·纪实影像奖”大奖,他也将获得20万元的资助奖金,继续完成他的摄影项目《大学社会》。用评委王久良的话说:杨文彬不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我们最终决定把这个大奖给一个年轻人,其实也是给了某种未来的可能。

大奖产生了,我已预感到此次评选一定会引起很大的争议。争议也挺好,腐朽无聊沉闷的中国摄影早就应该来一场疾风骤雨,来一场穿透灵魂的新纪实风暴。让我们拭目以待。

 

《中国宋庄画家村》陈博作品

 

著名艺术家方力钧从自己的雕塑作品前走过。宋庄镇小堡村,2005年。
著名艺术家方力钧从自己的雕塑作品前走过。宋庄镇小堡村,2005年。

六月联合行为艺术节:艺术家四毛实施行为作品《如何证明你我不存在》。宋庄镇大兴庄村,2007年。
六月联合行为艺术节:艺术家四毛实施行为作品《如何证明你我不存在》。宋庄镇大兴庄村,2007年。

宋庄镇小堡村广场上的“宋庄艺术促进会”门前。几位艺术家前来领取免费发放的电话卡。宋庄镇小堡村,2009年。
宋庄镇小堡村广场上的“宋庄艺术促进会”门前。几位艺术家前来领取免费发放的电话卡。宋庄镇小堡村,2009年。